不管怎样杨家的小院里总算响起了婴孩久违的哭声和笑声,杨翠玲和邓金柱以及全家人还是喜不自禁的。一会儿你抱抱,一会儿我搂搂,折腾得孩子哭闹不止,一家人却在一边围着笑个不停,杨翠玲的脸色在阴沉了几年后终于难得地灿烂起来。刚添的孩子自然是没有名字的,而起名字也不是说起就起的,毕竟名字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事,是马虎不得的,是要好好琢磨琢磨的,这就要一阵子了。名字没有孩子在,那怎么称呼孩子呢?也有办法,男孩一律就叫娃蛋,女孩可叫的就多了,妮娃,毛妮,妞妞,叫什么都可以,即使这次叫妮娃下次叫毛妮也没谁责怪你,如果实在被大家叫顺了,就可能成为真正的名字,所以村里叫娃蛋的男人或叫毛妮的女人颇有几个的,邓金彩小时候胖乎乎的十分可爱,就被人胖妮胖妮的叫开了,直到上了学起了大名邓金彩,胖妮才渐渐地没人叫了。现在,这孩子大名还没起好按照这规矩就是娃蛋了。娃蛋先叫着当然可以,可不能一直叫下去,任咋说这也是邓家的新一辈人,人家能比吗?必须要有个大名的,只有这样才显得庄重,非同一般。这样的话,起名字就显得很急迫,是等不得的。
看着娃蛋,一家人七嘴八舌的争开了。邓金彩说,人家孩子都是他爷起名字,哪有别人插嘴的。邓金柱的爹说,我起不好,您看。这话的意思等于邓金柱的爹放弃了自己的特权。那就只好由邓金柱这个当爹的起了。邓金柱吭吭哧哧半天笑了,红着脸说,我也起不好。邓金标说,叫威威多好啊。邓金柱说,威威跟前门的威威重名了。邓金彩说,那就叫邓兵兵。邓金柱的的娘说,跟你大姑家孙子重名了。邓金柱的爹这时却加入进来,说,叫来福咋样?邓金彩说,现在谁还叫这名啊,太土了。邓金柱说,要不就叫鹏飞吧。邓金柱的爹说,不中,您三爷的名字就带个鹏字。起了几天名字还是起不好,杨翠玲就叹,唉,起个名字真难。邓金柱的娘说,那是,名字是一辈子的事啊!不得已,邓金柱拿了好烟去了村里的赵有才家。赵有才在大队小学当老师,肚子里会有墨水的。赵有才找出一本掉了封皮的词典,一页页地翻着皱巴巴的书页,半天说,我说几个名字,你选。邓金柱说,好。赵有才说,邓大壮,邓振,邓昆,邓根。邓金柱笑起来。赵有才说,看看,不懂了吧,人家美国总统就叫里根。邓金柱当然知道,也就是因为知道他才笑的,赵有才却冤枉他说他不懂,他不好反驳,就不吭声。赵有才很满意邓金柱的表现,接着说,邓聪明……邓金柱说,好,就叫邓聪明。名字有了,接下来要把孩子养大还是没少叫杨翠玲犯难。
先是喂奶。孩子饿了,要是别的妇女掀起衣裳孩子叼住奶头就不做声了,咕嗵咕嗵的吃得香甜,不管呆哪儿啥时候想吃就能吃,不想吃就不吃,干净利索,要多方便有多方便。到了杨翠玲这里就不行了,唯一的法子就是喂奶粉。喂奶粉麻烦跟着就来了,先是挑奶粉就很为难。据说孩子都很识号,第一次喂的奶粉孩子会记住的,以后只吃这个牌子的奶粉,别的尝也不尝了。先是怕奶粉不好,好了又嫌太贵,差不多了又怕出着出着不出了,那孩子可就没吃的了。东打听西打听,又赶了集南街看看北街瞅瞅,左边商店比比,右边商店掂掂,最后才算定下来。
再是喂奶粉了。首先要有奶瓶,再有开水,还要量着,多了吃不完,少了不够吃,热了会烫着孩子,凉了怕孩子坏肚子。好容易喂完了,还要把奶瓶洗一下。在家还好,一出门繁琐事就跟着来了,不但要带着围嘴、尿布,还要带着瓶瓶罐罐,要多不方便有多不方便。再有就是喂的次数,一天到晚都是给孩子喂奶了,夜里人困得沾床就睡着了还是得爬起来沏奶粉、喂奶粉,闹得邓金柱不胜其烦。邓金柱的娘说,要不夜里跟我睡吧,我喂。杨翠玲却舍不得了。邓金柱就更烦了,白天起来都没精神了,干活时别人就开他的玩笑,夜里加班了吧?邓金柱说,加毬班啊,孩子又哭又闹的,睡不好嘛。邓金柱是个贪睡的人,孩子一折腾,他就什么兴致也没有了,和杨翠玲再没有了以前的劲头。这样日子久了,邓金柱终于忍不住了,种完秋就跟着建筑队到外地打工去了。
再是杨翠玲老是担心孩子生病,就把孩子闷在屋里,轻易不出门,夜里就闷在被窝里,又怕自己睡着了把孩子撇在外面会晾着。可是,孩子还是病了,开始又哭又闹,声音蛮洪亮的,渐渐地声音就弱下来,仍不肯停歇,看起来就像奄奄一息了似的。尽管知道得病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,可落到邓聪明身上,还是把杨翠玲吓坏了,急得团团乱转,嘴里不住地唠叨,这可咋办啊,这可咋办啊?说着说着泪就下来了。婆婆说,他嫂子,没事,谁没个头疼脑热的啊,不是啥大病。杨翠玲根本听不进去。她不光听不进婆婆的话,先生的话也听不进去,在先生面前也是一样的连连叹息,要不是婆婆跟着,她连先生的嘱咐都会忘了的。婆婆背地里就说,心眼儿小,存不住事。折腾了几天,邓聪明就好起来,安安静静的,偶尔高兴了也会噢噢的叫两声。杨翠玲欢喜起来,嘿嘿,得劲了,还叫呢,可把我施腾坏了。就伸了手摸邓聪明的脸。邓聪明就冲着她笑。杨翠玲心里更喜欢了,还笑哩。
七、孩子来了(1/4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